“夢?”斯黛將棋盤收進口袋,以她目前坐著,西弗勒斯站著的角度,她抬眼就能觀察到對方的臉色,可是光線不太富裕,斯黛望了片刻,“好像你最近的氣色的確沒有那麽好,如果奈丁看到的話一定會圍著你碎碎念。”


    西弗勒斯隔著淌了油的蠟燭聽斯黛說話。


    最近紛擾他的夢恰好都是在倒敘她們在彌諾絲莊園的那段往事,夢裏不會出現奈丁和哈利,玻璃房裏隻有斯黛和他。


    大多數時候斯黛都會懶洋洋地靠在綢緞似的躺椅上,翻書或是畫畫。


    她們偶爾會做一些菇茸促進小鼠內額葉皮層中樹突棘形成的實驗,或是討論將一組符篆的排列模式從循環改為嵌套對引導氣流形成特定磁場效應有什麽影響。


    夢境裏的西弗勒斯對斯黛仍然保持著心知肚明的疏淡,支撐他肉體的骨骼是由持戒和克製雕琢而成的,即便他對某樣事物心懷眷戀,他也不會因為身處一團虛幻就放縱自己破罐破摔地做出不恰當的舉動。


    每逢清晨西弗勒斯會因為被埃塞俄比亞紅得像顆雞蛋黃的太陽蜇傷心髒而醒來。


    “我的氣色很好。”西弗勒斯說。


    斯黛察覺到他在嘴硬,懶得在這個話題上掰扯,她挽起袖子,輕巧地從西弗勒斯手中接過小刀:“我來吧,你去準備其它的。”


    她的袖口拂過西弗勒斯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讓西弗勒斯輕輕後撤了一小步。


    時間靜謐地流逝,房間裏的煙氣越發濃鬱,為了讓無夢酣睡藥劑的成品擁有更加催眠的木質脂香,斯黛還在坩堝下燃燒的火焰中墊了好些劈得細細的新鮮橡木。


    她支著腮,打了個嗬欠:“光是聞到這個味道我都要睡著了。”


    “那就迴去睡覺。”


    “可是,我想下一局棋再睡……”斯黛強撐著眼皮,在熱烘烘的蒸汽後麵眼巴巴看著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不知道她的癮怎麽這麽大,他隻能放下手上的魔杖,將書桌清理出一片新的空位:“隻有一局。”


    事實證明,根本不止一局。


    打開棋盤的斯黛立刻變得神采煥發,她的眼睛裏隻有“將死”和“王車易位”。


    西弗勒斯的棋風一向穩健,他喜歡不徐不疾地布局,如蝮蛇般慢慢蠕動,在天羅地網中絞死對手。


    但是斯黛總是會用期待的眼神催促他將思考時間再縮短一點兒。


    可就算西弗勒斯加快速度,走棋變得比往日更快,當他剛走出一步黑棋時,斯黛便會在幾秒鍾內急不可耐地走出白棋。


    “哢——”


    西弗勒斯強製地收起棋盤,他將國王、卒子都放迴棋盒裏:“十二點了。”


    “時間過得真快。”斯黛說著,她還沉浸在西弗勒斯上一局那手出乎意料的絕地反殺中,當時她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誓要扳迴一局。


    的確扳迴來了,但沒有像西弗勒斯上局一樣贏得那麽漂亮,斯黛咽下這點不甘,“我們明天繼續。”


    次日,霍格沃茨城堡內巧克力和情書滿天飛。


    麥格教授繳獲了好些在課堂上偷偷亂傳的情書和糖果,在禮堂和斯黛碰麵時,兩人舉行了一屆“誰沒收的幹擾課堂秩序的戰利品更多”小競賽。


    斯黛因為隻教授一到四年級的學生而慘敗。


    “該問問西弗勒斯,沒準他還沒收了不少愛情魔藥呢。”斯黛說。


    西弗勒斯嗤之以鼻:“你真的覺得這些學生敢把違紀品帶進魔藥教室嗎?”


    似乎是為了迎合節日氛圍,今天午餐的飯後甜點幾乎都是巧克力製品。


    臨近用餐結束,尼基趁著四周沒什麽人,她偷摸湊到斯黛身邊,將一隻禮盒往斯黛的懷裏塞。


    “來自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神秘角色——可別問我其她的,我隻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信使罷了。”


    斯黛看到尼基鬼鬼祟祟的動作,笑容還沒綻開就僵硬在臉上,轉變成被糊了滿嘴蓖麻油的表情。


    她燙手般地推卻:“小母神在上,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什麽活都敢接?要是讓校董會發現,我飯碗可就丟了。”


    西弗勒斯注意到她倆的動靜,冰涼的目光落在尼基手上的那隻愛心禮盒上。


    “但是,你不覺得這個包裝很眼熟嗎?”尼基幹脆把禮盒往斯黛腿上一放,緊接著後退數步,她甚至拿西弗勒斯當成掩體,振振有詞道,“人家連著給你送了三年糖,過幾個月都要畢業了,最後一年你就收下嘛。”


    西弗勒斯拾起那盒燙手山芋般的糖果,禮盒的角落印有斯黛名字的縮寫“ah”,並且畫了個笑臉符號。


    “學生送的?”


    “顯而易見,畢竟城堡內沒有第二個適齡教授會給斯黛西送情人節糖果。”尼基說。


    西弗勒斯嘖道:“作為一名教授,你不覺得自己需要多注意一點影響嗎?”


    “我已經足夠注意影響了,才會隻收到一盒禮物。”斯黛說,“如果換作去年,我收到的巧克力可以堆滿你的辦公室。”


    斯黛從西弗勒斯手裏奪過糖,將它拋迴給尼基:“隻能怪他生不逢時,這盒糖果留著明年讓貓頭鷹寄給我吧。”


    斯黛依稀記得送禮的人是誰:和譚雅泡圖書館時認識一名拉文克勞的學生,比她小一屆。兩人從來沒有太多的交集,不知道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從哪兒論起的。


    尼基的出現是午餐的一截小插曲,不過這倒打開了斯黛好奇的另一扇門。


    她入學霍格沃茨的時候西弗勒斯也才剛剛二十五歲。


    她興致勃勃地開始追問:“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教師席瞪了我一眼?”


    “不記得。”


    “當時我還很意外呢,我在瓦加度讀書時都沒有見過這麽年輕的教授,嗯,臉是很年輕,但是氣場非常嚇人,把我嚇一跳。”


    “是嗎?你當時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受到了驚嚇。”


    “那個時候你也才返校任教授沒幾年,對不對?剛返校時教的學生一定也有你的學妹學弟吧,她們會不會跑來和你套近乎?”


    “不會。”


    “想也是,擅自跑來套近乎一定會被你狠狠掛科。”


    兩人閑話幾句後,各自迴到教室繼續上班,直到夜幕低垂時,斯黛如約又來敲門。


    這次她抱著一大叢尖嘴鶴菊,乖乖站在門口等西弗勒斯開門。


    “在莊園的那些日子,你聞著它們總會睡得很好——其實我想過,在這個節日送花會不會不太合適,但是……”斯黛將花捧在西弗勒斯的眼前,“管它呢,我送的又不是玫瑰。”


    西弗勒斯看著斯黛,她的眼睛露出笑容。


    繼第一次在生日收到蛋糕後西弗勒斯又第一次在情人節收到鮮花,隻不過對於斯黛而言,這束花和情人節沒有半毛錢關係。


    當夜,在尖嘴鶴菊的環繞下,西弗勒斯做了一個更糟糕、更荒誕的夢。


    他夢見斯黛愛他。


    隻有過於活躍且病態的想象力才會構思出這樣令人羞恥不安的瘋狂幻想。


    他不該被人愛。


    更別說臆想得到她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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